妹妹生日那天,我死了。
死在了数十米外无人问津的巷子里,但我的家人一点也不伤心。
后来,他们死的死、疯的疯......
我死了,但是我忘记了我怎么死的,只是觉得应该很疼很疼。
记忆中有一片空白,再次有意识时,我已经飘回了家中。
妹妹穿着公主裙,面前是又大又豪华的蛋糕。
爸爸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,都没有人接,他有些气急败坏的骂我是白眼狼。
妈妈发消息斥责:【今天是妹妹生日,就算是再大的事情你也得回来,女孩子家家的别太小心眼。】
他们并不是真的希望我回家,也不是觉得我是这个家庭中必不可少的一份子。
他们只是希望李娇的18岁生日能够更加完美。
可是,我已经死了啊。
李娇眼眶微红,眼中含有泪意:[爸妈,姐姐真的不愿意回家吗?今天是我18岁生日,我真的很想得到她的祝福。]
在我面前一向严肃冷峻的爸爸,轻声安抚:[她今天要是不回,我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。]
妈妈也点头附和,一脸心疼:[今天是你生日,不要哭,那死丫头可能被什么事拦住了。]
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的样子,我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。
我想要推倒些什么,打破这样的情形,可是我什么都碰不到。
我叫李菲,其实原本应该叫李飞的,因为父亲希望事业腾飞。
但是又觉得名字太男性化了,所以就改成了同音字。
而我的妹妹叫李娇,娇娇的娇。
只看名字,就能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天差地别。
胸腔中传来一阵酸涩,说不出来的难受,可奇怪的是,这次我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[爸爸!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!!]
李娇惊讶的声音响起,充斥着欣喜。
我看过去,是一串精致却朴素的星星手链。
这串手链在网上售价一万八。
我记得当时第一眼看到的时候,我盯着看了很久很久,却怎么也舍不得买。
一万八买一条手链,对我而言,这实在是太奢侈。
也是在那个时候,李娇看见了。
她凑到我的耳边,清脆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。
[姐姐,你是喜欢这条手链吗?好巧,我也很喜欢。]
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,她对这种看着很素的手链根本无感,她只是想看到我难堪。
妈妈送的礼物是一条裙子,一条洁白的裙子。
之前我陪妈妈和李娇去购物,我被这条裙子给吸引了。
我很喜欢白色,但我很少会穿白色衣服。
因为做家务时,白色的衣服总是容易被弄脏,洗起来也耗时费力。
只是那一天,是我的生日。
他们没有人记得,但是我记得。
我想买下那条裙子,作为我自己的生日礼物。
但是妈妈说:[李菲,白色不耐脏,穿黑色吧。]
可是妈妈却买下了这条白裙子送给李娇。
可是,妈妈说过,白色容易脏呀……
眼睛飞速眨着,却依然干涩,流不出一滴眼泪。
我有些失神,飘在半空中,忍着身体传来的疼痛看着下面热闹的情形。
忽然,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调侃的话,李娇像小白兔一样红了脸:[姐姐都还没结婚呢,净开我玩笑!]
爸妈听到这话,顿时皱起眉头,[大好的日子,你突然提那个扫把星干嘛?!]
我现在二十五岁,在他们眼中已然是大龄剩女。
前段时间,还在上班的我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。
要知道,平时没事的时候,爸妈是不会找我的。
虽然我总说,我已经是大人,不再渴望爸妈的爱了。
但是实际上,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渴望呢?
我设想过很多,比如说,妈妈想我了,又比如说,家里有什么喜事喊我回去……
但是我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相亲。
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,他们自以为为我好安排了一切。
我果断拒绝后,回应我的只有妈妈满是怨气的抱怨。
[你又不是娇娇,还小,你都25岁了,老大不小的连个对象都没有。]
[等你以后老了,看有谁照顾你?]
[不是我说你,一天到晚净往公司里面跑,能赚几个钱啊?还不如找个男人嫁了过好日子。]
[你就不能学学你妹妹,让我和你爸省点心吗?]
后面说什么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我实在是不耐烦。
加上旁边同事传来同情的眼神,我只感到窘迫。
后来,我知道了他们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,我只觉得晦气。
他们并没有真的找适合我的,他们找的只是适合公司的,适合公司发展的。
在我恍然回忆之时,李娇嘟了嘟嘴,娇俏出声:[爸爸,你怎么能这样说姐姐呢?姐姐肯定不是故意拂了你们的好意呀!]
听着是为了我说话,可我却分明看到她眼中的得意。
也如我意料之中的一样,爸妈勃然大怒。
[她不是故意的还能是怎么的?二十老几还不结婚,还不让人说了?!我们好心给她介绍,她居然连去一下都不愿意!]
[早就说了,她是个白眼狼,一天到晚净知道让人操心。]
生日宴会临近结尾,我作为主人公的姐姐依然没有赶到现场。
剩下的亲戚不免有些非议。
没了外人在,他们似乎更口无遮拦。
[小女儿生日,大女儿怎么没来呀?]
[不来才好,那就是个扫把星,要是来了也没啥好事。]
托李娇的福,我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亲戚里面,名声都说不上好听。
上学的时候,我长得不错,学习也好,因此有不少人喜欢我。
记得有一次,爸妈让我去接李娇回家。
那时候的李娇刚上完兴趣班,因为是晚课,下课的时间就比较晚。
同班一个正在追求我的男生闻言,死皮赖脸的要跟过来。
我拗不过他,最终只能答应。
回去的路上,李娇说要喝奶茶,我没办法,只能去排队给他买。
买回来后,不知道为什么,我只觉得那男生的态度怪怪的,但是也没多想。
只是第2天,学校里面关于我的传言漫天飞扬,什么偷钱、霸凌、打胎……
反正所有不好的标签都打在了我的身上。
我只觉得孤立无援,第一想法就是回家找妈妈哭诉。
可是学校的速度更快,他们联系了妈妈。
我以为妈妈会帮我澄清谣言,毕竟那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,她清楚我也清楚。
但是她没有,她只是觉得我惹了事,让她没了面子。
重重的一巴掌直接打在我的脸上,长长的美甲在我柔嫩的脸颊上划出了几道浅浅的血痕。
在同学们和老师的围观下,她高高扬起下颚:
[苍蝇不叮无缝的蛋,你没问题的话,别人怎么可能会说你呢?]
[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做过什么?]
后来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亲戚里面,我的名声也算是彻底的坏了。
每每走亲访友,我都能看到那些异样的眼神。
我起初从未往李娇的身上想过,我只以为我是得罪了谁。
李娇12岁生日那天,家里面格外热闹。
突然,李娇哭了。
她匆忙擦掉眼泪,故作坚强:[我没事,我就是因为姐姐的事情总是在学校被同学说。]
[不过,这不是姐姐的错。]
爸妈听到这话,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,他们像是魔鬼瞪着我:[一天到晚净知道瞎搞,现在好,还连累你妹妹!]
我被吓到,不敢说话。
我回到卧室,她也跟着进来。
房间里没有其他人,她也袒露出真实的情绪。
12岁的她矮矮小小的,但是吐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子。
[你还记得你之前接我的那次吗?]
我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。
[那些话,都是我和那个男生说的,我也没想到他会当真呀!]
宴会结束后,我跟着爸妈上了楼。
他们回了主卧。
在床头柜上,有一家四口的全家福,我站在最角落,显得十分突兀。
而李娇站在爸妈的中间,脸上的笑容甜蜜而幸福。
明亮的照片上,他们三人才具有真实的色彩,而我所拥有的,不过是黑白色。
妈妈坐在床边不断的按压着太阳穴:[李菲就这么讨厌我们吗?妹妹18岁生日竟然都不愿意来。]
爸爸拍了拍妈妈的背,[那死丫头养不熟,就是个白眼狼,还好我们有娇娇这么个小天使。]
我试图在他们的脸上找到一丝对我的关心和担忧。
但是没有,只有不耐和愤怒。
我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失去联系,他们却只想着作为姐姐的我没能参加李娇的18岁成人礼。
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过,我或许出事了。
我的心中空落落的,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子剜了一个口,透着冷风。
我声音嘶哑地问他们:
[如果不爱我,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呢?]
[你们真的爱过我吗?]
这个问题我在很久之前也曾问过。
在爸爸的事业走向正轨之后,家里面的生活开支也逐渐变大,我们再也不用为衣食住行担忧。
爸爸妈妈带着妹妹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新生活,但是我却一直停留在那段旧时光。
而在那段旧时光,我很明确的知道,爸爸妈妈是爱我的。
但是妹妹出生后就不一样了,他们所有的关注都放在妹妹身上,而我就像个透明人。
他们出去所有的场合也只会带上妹妹,因为妹妹嘴甜会说话,能让他们有面子,而我不行。
我性格孤僻,不爱说话,就是衬托妹妹的丑小鸭。
所以说到底,我就是个被嫌弃的扫把星。
至于为什么我和李娇之间的差距会如此明显呢?
我出生的时候,爸爸刚开始创业,事业还没起步,一起创业的好兄弟就把钱全卷走了。
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变得十分艰难。
妈妈是家庭主妇,嫁人之后更是没出去工作过,家里面全靠爸爸养着。
在怀妹妹之前,一家三口都过着拮据的生活。
因为贫穷,我很早就懂事了。
我会帮家里面做家务,也会出去捡垃圾卖钱。
我知道爸妈赚钱不容易,所以我从来不主动要什么。
我只是一直沉默着,作者所有人口中乖巧听话的孩子。
而在怀了妹妹之后,爸爸的事业飞速起步,规模也逐渐扩大。
家里面的日子总算没有那么辛苦,爸妈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笑意。
他们总说,这都是妹妹的功劳,因为妹妹是小福星。
或许是有了对比,又或许是我见证了他们最困难的那段窘迫日子,爸妈对我的关爱越来越少。
他们嘴边挂着最多的总是妹妹,而我像是被遗忘了一般。
妹妹像是小公主一样长大,受着所有人的宠爱。
而我只是一颗枯草,在漫长的岁月中一次次春风吹又生,直至彻底失去生机。
慢慢地,我在这个家变得透明,爸妈的眼中也好像只有妹妹这个小福星。
我只是一个会给家里带来霉运的扫把星。
不会有人来爱我的。
心慢慢沉入海底,在寂静的夜晚中,我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中游荡。
空荡荡的,好像只有我一个人。
鼻尖隐隐能嗅到发烂腐臭的味道。
我苦中作乐想着,难道,我的尸体已经臭了吗?
飘着飘着,我飘进了一户人家,看到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沈阳。
我大学四年的默契搭档,现公司的同事。
我愣住,觉得就这样飘进别人的家不好,哪怕他看不到。
刚想要走,却发现他正一遍一遍给谁打电话、发消息。
[翡翡,你怎么不接电话啊?!]
我听到他喃喃自语,语气中满满都是急切与担忧。
而翡翡,是他对我独有的称呼,他说我是一颗没有经过雕琢的翡翠,也是自那以后,他一直叫我翡翡。
我反抗过,我说:[听着像肥肥,不好听。]
他不听,还少见的耍起了无赖,我没办法,也应了这个称呼。
对于沈阳,我的情绪其实挺复杂的。
从大学到工作,我和他都是最默契的搭档,是别人眼中注定会在一起的一对。
可我一直忙于事业,没有回应他,直到这些天,我才反应过来,我好像真的不小了。
斟酌良久,我决定过段时间答应他。
他会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,也是……我这二十几年来唯一心动过的人。
可是现在,在这关键时候,我死了。
他该怎么办呢?
会伤心吧。
意识到这一点,我居然还有些开心,这是不是就证明,我也是可以被爱的。
刚要转身离开,就听到了一声娇滴滴的猫叫声:[喵~]
是沈阳和我一起捡的流浪猫平安。
捡到它的时候,它奄奄一息,看谁都警惕,却偏偏愿意拖着满身的伤在我和沈阳面前碰瓷。
可房东奶奶对猫毛过敏,平安最终还是放到了沈阳这边养着,我时不时会过来陪陪它。
相比沈阳,它也更喜欢黏着我。
平安能看见我。
这是我对上平安圆溜溜的猫眼后得到的答案。
平安围着我打转,胖乎乎的脸仰得高高的,喵喵叫不听。
它似乎在问:[姐姐呀,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?]
[猫猫只是一天没见到你,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呀?]
它在我脚边躺下,翻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,小模样极其傲娇,正是我不开心时它常做的姿态。
平安觉得,我只要摸摸它的肚皮,就能开心好久好久。
我蹲下身子,手却穿过了平安,我摸不到它。
平安也焦躁地叫了起来,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摸不到它。
我说:[平安呀,姐姐要走了,你以后,要跟沈阳哥哥好好生活,知道吗?]
[姐姐现在,想飘到哪里就飘到哪里,很开心的。]
平安想要舔我,舔我手上的疤痕,却依然只是穿过。
我的平安啊,我不在后,你一定也要平平安安的啊。
我终于掉了死后的第一滴眼泪。
[平安,你怎么了?]
沈阳也察觉到了平安的不对劲,放下手机走过来,直直穿过我的身躯。
他顿了一下,摸了摸脸颊,[怎么突然眼睛有些酸?]
他摇摇头,没太在意,蹲下身子戳了戳平安的脑袋,[你这只小猫猫,怎么还流口水了?]
看着一人一猫相处和谐的模样,我默默离开了这里。
隐约间,我还能听见沈阳问平安:[平安呀,你说你姐姐现在在干嘛?怎么联系不上呀?]
[平安呀,你说我什么时候向你姐姐求婚,成功的概率大一些呀?]
我又回到了家中,那个处处令我窒息的牢笼。
我在想,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失踪了呢?
我看着李娇几乎每天都给我发了几条信息,但都不是什么好话。
看着爸妈给我打电话,见没人接又是对我的一阵奚落。
看李娇对她的小姐妹和追求者卖可怜,又是对我的一阵造谣。
直到现在,好像没有一个人意识到,那个承担着家里面透明人角色的李菲已经死了。
李娇失落地问妈妈:[妈妈,姐姐是不是还在因为上次的生日生气呀?我真的,真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。]
妈妈皱眉,安抚李娇,[别管她,不就是个生日嘛,至于那么斤斤计较嘛,她这人就是小心眼。]
是啊,不就是个生日嘛。
可那次的生日是我这些年和他们过的唯一一个生日。
那次,我鼓起勇气告诉爸妈,说那天是我的生日。
爸妈愣了很久,眼中带着尴尬。
似乎并没有想到连亲生女儿的生日都能忘。
或许是有些愧疚,那天晚上,他们给我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。
生日礼物都是现买的,但是我却很开心。
还不等我吹灭蜡烛,李娇就一个起身,说要给我唱生日歌。
我没想到,她借着起身的动作,把我的蛋糕撞在了地上。
上面的烛光被扑灭,亦如我内心刚燃起的星星火焰。
李娇歉意地看着我:[对不起姐姐,我刚刚太激动了,没有想到会这样。]
我面色很不好,恨不得撕了李娇那张丑陋的嘴脸。
但是爸爸妈妈却说:[娇娇也不是故意的,你作为姐姐,你也别太在意。]
[不就是一个蛋糕吗?明天再买就是了。]
心中燃着的火焰被冷水扑灭,我的眼中也失去了光彩。
他们离开的时候,说:[生日快乐]
可是我怎么会快乐呢?
那天晚上,我坐在客厅哭了很久,直到眼眶干涩,直到声音嘶哑。
最先发现我失踪的是公司。
电话打过来的时候,妈妈正敷着面膜,李娇在一旁跟爸爸撒娇要零花钱。
这幅画面格外美好,至少在我,在外人看来都是如此。
美好这一通电话打碎。
[您好,是李菲的家属张女士吗?我是李菲的同事。李菲在这几天都没有来公司,并且也没有请假记录……]
妈妈愣了一下,随即皱起了眉头,眼中满是讥讽。
[那死丫头指不定去哪逍遥了,怎么可能和家里面人商量啊?你别是李菲雇过来骗我的吧?]
一旁的爸爸也冷着脸,[你和那死丫头说,不愿意回这个家以后就别回了,没有人求着她回来。]
电话那边的人或许有些无语,沉默了一瞬,又说了几句话,大体意思就是让我爸妈看看我有没有回家。
如果找不到我的话,就直接报警处理。
我爸妈有些不以为意,爸爸嘟囔着说:[都多大人,还能走丢不成?真的是小题大做。]
[还是娇娇让人省心。]
妈妈看向手机,有一瞬间的慌张,[要不还是去看看吧,之前电话也一直没打通。]
我没想到,第一个发现我失踪的竟然是公司,而不是我的血脉至亲。
多么嘲讽啊。
可是,我是真的死了啊……
已经死了两天多了,好像没有一个人发现。
我不知道我的尸体在哪里,或许在河里、又或许在荒野,反正也不重要了。
没有人会在意。
爸妈还是开车前往了我租的房子,也不知道李娇怎么想的,非要跟过来。
爸爸开着车,李娇坐在副驾,妈妈坐在后座。
从我有记忆以来,副驾从来都是李娇的专属,而我大多时候都是在后座,又或是被遗忘在家。
妈妈又给我打了几通电话,依然没有人接。
李娇在一旁拱火,[妈妈,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气呀?母女哪有隔夜仇,她怎么能这样呀!]
妈妈的面色很不好。
到了我住的地方,他们遇到了难题。
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来开。
三人站在门前,显得格外窘迫。
佝偻着腰的房东奶奶从楼上走下来,问:[你们找谁?]
面对老人,爸妈态度都温和了些许,[找李菲,我们是他家人。]
房东奶奶轻咳两声:[不信。]
后来还是李娇翻出了隐私相册里面的全家福,老人才相信,只不过对三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。
进去后,他们怎么都没找到我,甚至还从房东奶奶那里听到了我这几天都没回家的事情。
妈妈抿唇,冷漠的眼中好像有了几抹担心。
在我失联的两天后,在别人的提醒下,妈妈终于想到我会出事这一可能。
房东奶奶看着他们,很久,才慢吞吞的说道:[我都没听过菲丫头提过你们,我还以为她是孤儿呢。]
爸妈的脸色骤然一变。
妈妈眼中的担忧瞬间变成了冷漠,还带着我熟悉的讥讽:
[这死丫头就是个白眼狼,恨不得家里面的东西全是她的,怎么可能会念着我们呢?]
房东奶奶没有理他们,只是一边走,一边念着:[造孽呀,真的是造孽呀!]
可不是造孽吗?
亲生女儿在他们的眼中竟然就是那样的形象,这又是何其可悲呀?
房东奶奶还说:[这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啊……]
妈妈下意识反驳,[你这个老太婆说什么呢?我怎么就……]
多么可笑,连她自己都犹豫了。
他们的偏心,所有人都看在眼中,连他们自己都知道。
小时候,我和李娇看上了同一款裙子。
家里明明有钱,可是在李娇的哭闹下,依然只买了一条。
妈妈说:[菲菲啊,妈妈知道你最懂事了,妹妹还小,你要让着她,知道吗?]
又或者,李娇和别的高年级起了冲突,把我骗过去帮忙。
我被那些小太妹打的遍体鳞伤,而她只是磕破了点皮,却哭得梨花带雨。
爸妈二话不说,只斥责我没照顾好妹妹,让人欺负了她。
又或者,爸妈从外面带了礼物回来。
给李娇的是一套精致的芭比娃娃加上别墅套装,给我的却是一套最普遍的学习资料。
他们说:[我们娇娇是小公主,和芭比娃娃一样好看,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!]
他们说:[李娇,你要好好学习,我们不会养你一辈子,你要是和你妹妹一样听话,那该多好。]
又或者,李娇打碎了花瓶,她自己都承认了。
爸妈却还是第一时间将错怪在了我的身上。
又或者,李娇每年的生日都是隆重举行,而我的生日却是被他们遗忘,连记起来都是一种奢望。
这一切的一切,都在说着他们有多偏心,他们对我有多忽视。
所以,妈妈,就连你自己都说不出自己不偏心这样的话吧。
妈妈沉默了一会,才说:[我也想对那个孩子好呀,可她不领情,我能有什么办法?我这个当妈的总不能热脸贴冷屁股吧。]
我知道妈妈说的是哪件事。
或许是察觉到我与李娇之间的差距,有些愧疚,又或许是想到了我小时候那段困难的日子。
一次,她像我记忆中的那样,穿着围裙给我做饭。
只是后来,那顿饭我并没有吃上。
她忘记了,我海鲜过敏,但是李娇喜欢吃海鲜。
她理所当然的认为,我和李娇是姐妹,她喜欢的东西,我理应是喜欢的。
还不等我说什么,李娇就回来了。
她面露惊讶,声音娇俏:[妈妈,这是专门给我做的吗?!]
妈妈似乎想说什么,可是看到李娇逐渐变得失落的模样,她说:[是的,专门给我们娇娇做的。]
那一刻,我的心好像碎落了一地,明明她说过,这顿饭是为我做的。
我终于还是失去了说话的勇气,又或许是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就猜到了结果。
在我和李娇中,好像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李娇,而我只是一个可忽略的附带项。
那顿饭,我一口没吃。
李娇故作生气:[姐姐,你怎么不吃呀?]
妈妈似乎是以为我不开心,只是安抚地看着我,眼中有愧疚。
我张了张口,却被李娇打断,[姐姐,你该不会是嫌弃妈妈做的饭吧?]
那一刻,不等我解释,妈妈的眼神就冷了。
刚才的温和好像只是假象,也只是我的一场梦。
那个冰冷的眼神像是在说:[果然是白眼狼。]
但是妈妈,你可还记得?
在我4岁的时候,你给我做了一次虾,过敏后的反应差点让我死亡,你担心的好几夜没睡。
你哭着和我说:[囡囡,妈妈以后再也不给你做海鲜了……]
但当时我的我知道,妈妈喜欢吃海鲜,所以我非常懂事的说:[没事妈妈,我不吃就好了。]
但是在那以后,家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海鲜。
妈妈,你说谎了呀……
上次离开出租屋后,他们依然没能与我联系上。
再次得知我的消息,是从警察拨过来的电话中得知的。
[张女士你好,我们找到了……]